哈尔滨翻译挣钱副业文案 观点 | 南昌路“城市与社会”讲座第二期 | 历史风貌街区与商业化——一种全球城市的更新策略

编者按 | 新春伊始，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打乱了我们的生活，其影响涉及经济、社会、文化等方方面面。在此期间，叙忆上海推出了《一铺一故事》，希望以此为深受疫情影响的南昌路商街复兴尽一份绵薄之力。目前疫情已经基本得到控制，春天如约而至，叙忆上海也将回归正常，陆续推送南昌路口述史及其相关内容，敬请期待。

2019年11月8日上午，由环复-南昌路跨界自治会、中国社会学会社会地理学专业委员会主办，同济大学社会学系、城市与社会研究中心、陋室设计书吧承办的2019年秋季同济大学“城市与社会”系列讲座在上海南昌路陋室设计书吧举行。纽约城市大学教授沙伦·佐金（ Zukin）和同济大学社会学系教授、中国社会学社会地理学专业委员会理事长朱伟珏分别发表了题为《地方性的商店和商业街》（Local Shops, Local ）和《绅士化与南昌路街区商业化》的讲演。在讲演之后，主讲人、对话人以及在场观众进行了交流互动。本场讲座由朱伟珏教授主持，同济大学建筑与城规学院教授王桢栋、社会学系副教授钟晓华担任对话人。

以下为讲座全文

讲座现场

朱伟珏教授：

首先请允许我介绍一下佐金教授，她是美国纽约城市大学的社会学教授，是研究城市问题的著名专家，也是我们的老朋友。她和钟晓华老师从2015年就开始在上海做了很多研究，研究的焦点主要是老城区的更新。今天就有请她介绍一下老城区在城市更新、重构的过程中和商业之间的关系。与此同时，上海、纽约都是国际大都市，这些全球城市和商业之间又有怎样的联系？之后就这个话题我会介绍南昌路的案例研究。最后会邀请同济大学建筑系的王教授、社会学系的钟晓华副教授，以及我们的听众进行一些讨论。

佐金教授：

首先非常感谢朱老师和同济大学的邀请，让我有机会可以到南昌路演讲。很高兴今天有很多年轻的听众对地方商街上的文化遗产和社会互动感兴趣，因为我自己也是城市居民，所以我觉得这个议题对每个人都很重要，地方商街本身也是一种文化符号的象征。《全球城市 地方商街》这本书是我们这两年一个合作的学术研究成果，展示了6个全球城市的地方商街的比较研究。我本人的研究主要集中于纽约和阿姆斯特丹两个案例中，而在东京、柏林等城市也有地方学者参与研究，复旦大学的于海教授和同济大学的钟晓华副教授则参与了上海的案例。

地方性的商店和商业街

佐金教授

这本书的核心观点是——地方商街不只是经济资本流通的场所，更多的也是文化资本和社会资本互动的场所。如果我们去到很多全球大城市，会发现地方商街看上去都差不多。但是如果用社会学的视角去考察，其中还是存在一些显著的地方性差别。比如阿姆斯特丹有一个非常特别的地方，商街在这里是一个世界遗产地，你可以看到当地特有的婴儿推车、有轨电车的轨道以及自行车，街上的楼宇都是17世纪的房子。因为这条街体现了多民族的融合性，所以它被定为联合国的世界遗产地。这些建筑和上海的里弄虽然在外观上不太一样，但里面的社会核心是比较相似的。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小店，比如有一家1950年代开的音像店，经常在周末举办一些文化活动和沙龙，这一点和南昌路很像。

讲座现场

另一个例子是纽约曼哈顿下东城的伊丽莎白街。虽然它没有世界遗产那么高的品质，但也非常有代表性——19世纪建造的小楼，人坐在街道边上，街边有很多小店……全球化的印记也是文化资本的象征，有很多来自不同国家、不同族裔、不同宗教背景的人在这里开店，他们的服饰和招牌上的语言都是不一样的。

我认为一条好的商街具有一些积极特征：街道应该有供人行走和休憩的空间，对这条街上的所有人几乎都具备经济适用性；这条街道应该具有地方特色和文化遗产，这些遗产可以是有形的，比如像历史建筑和人文景观，也可以是无形的，诸如人们在社会互动中形的风俗习惯；在这条街上，人们总是能够发现新鲜有趣的事物，应该注意街道上新与旧、日常百货和咖啡店、艺术画廊之间的平衡。商业街是一个复杂的生态系统，商店店主、购物者、房屋所有者三者之间通常有所交叠，而商品供应链、居民区、社交媒体和地方政府等因素通常也会作用于此。地方商街上的商品流通是通过地方和全球的生产者流到商店业主这里的；社区里的居民通常也是商店的顾客；地方政府则扮演了政策和规章制度的制定者；而社交媒体则传播了地方商街的声誉。

纽约的商街最近也遇到了一些危机，格林威治村，也是我居住的社区，现在那里有很多空置的商铺。有几种原因会导致这种现象：一是电子商务的冲击，还有来自连锁店和大超市的竞争压力；二是高额的租金，让店主无法承受；三是如果店主去世了，没有人愿意继承的话，商店可能也会关门；最后一点原因就是市场上顾客的口味，消费者的口味会变化，所以他们也许不喜欢原来那些老店的商品。

这是另外一个例子，Whole Food（音）是美国的一个连锁店，它现在被亚马逊收购了，这反映出社区里实体超市和线上购物的结合，反映了消费者喜好的变化。我们的书中写到的 (音）也是一条地方商街，2009年的时候这里是一个廉价超市，到了2011年的时候就变成了咖啡店，这反映了市场喜好的变化。经常会发生这样的情况，刚开始的咖啡店、特色的餐饮饭店和文化店会被更能吸引资本和顾客的业态所取代。从文化意义上来说，这里原来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地方，但是后来就会变得特别拥挤，虽然还保持着历史建筑的风格，但实际上已经没有了本土特色。商街的日常多样性正在遭到绅士化趋势的冲击，这是全球都面临的问题。艺术画廊（Art ）、精品店（）和咖啡厅（Cafe）的过度扩张，这一趋势可以被概括为ABC。这种变化迎合了城市中产阶级的偏好，却有可能忽略街区原住民等其他人群的需求，也对街区原真性、多样性造成了破坏。应该在新与旧、杂货店与绅士化商铺之间寻求共生与平衡。一条街道应该同时容纳水果店、食品店与咖啡馆、艺术精品店，满足不同群体的需要。

遏制过度绅士化的趋势，帮助商店保持地方特色，尽可能地控制商铺租金，为处于法律灰色地带的商铺提供许可，采纳自下而上的治理逻辑，对移民开设的店铺予以更多宽容。以上是我对城市建设实践者的一些建议。

如果你要问我什么是好的地方商街，我觉得它应该是混合型的，既有比较廉价的食品店，卖各种各样的面包，也有非常高大上的咖啡店。这是纽约布鲁克林的一个社区，它也在经历绅士化，但它是一个比较缓慢的过程。如果回到我们现在所在的南昌路，你也看到很好的例子，又有水果店，又有很好的咖啡店，它们可以共存。所以我把最后的页面停在我所认为的好的商街的样子。谢谢大家！

（佐金教授的演讲由钟晓华副教授现场翻译）

绅士化与南昌路街区商业化

朱伟珏教授

非常感谢佐金教授的分享，下面我就南昌路做一个简单的介绍。我在这里做了6年的田野研究，曾经也住在这里。一开始我的研究兴趣来自于南昌路的老人，但是现在转向了对南昌路街区的更新和绅士化过程的研究。与此同时我和街道的合作也比较多，最近也担任了环复-南昌路自治会的会长。

朱伟珏教授介绍南昌路

我的演讲主要关于南昌路的商业化和绅士化。从1902年开发到现在，南昌路的物理空间变化非常小，但是社会空间的变化却非常剧烈。1902年开始，这里被开发成为法租界，一直到民国时期，它都是高档的住宅区，主要是中上层阶层居住的空间。1949年以后，有一些外国人离开了这里，有一些政府官员住了进来。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南昌路的人口结构和人口密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口的结构从以前的知识分子、国家干部变成了普通居民，很多居民从当时的卢湾区、打浦桥迁到了南昌路，这条街区就从高端的住宅区变成了平民化的社区，或者称为混合社区。南昌路的范围从襄阳南路一直到重庆南路为止，大概有1.6公里。大家可以看到南昌路是曲曲弯弯的，因为它以前是一条小河，被填掉了以后，两边造了房子，因此它的空间尺度非常窄，大概只有14-15米的宽度，是很适合漫步的街区。空间的格局从二三十年代就成型了，到现在没有太大改变。

南昌路是淮海路的背街，从历史上来讲是非常时尚的居住区，当时这里的居民就是霞飞路的顾客。这里的人文底蕴非常雄厚，民国时期有很多著名人物都曾经在这条马路上留下了他们的印记，三联商社宿舍和书局也开在南昌路。南昌路现在是一个商住混合街区，它的绅士化过程和巴黎、东京是完全不一样的。在90年代的时候，国有企业改革产生了很多下岗职工，当时国家为了解决他们的就业问题，同意在包括南昌路在内一些街区沿街开店，南昌路的街区就是在这样的政策和时代背景下发展的。当然当时的商铺不是现在这种很高端、很优雅的咖啡馆，而是更平民化的水果店、生活用品店、服装店。在此之后南昌路就变成了一个商住两用街区。其绅士化的进程大概是在2000年前后开始的，一些艺术家、国外的精英渐渐地对这个空间产生了很大的兴趣。

讲座现场

南昌路的绅士化进程大致可以划分为三个历史时期：第一个阶段是从1980年到2000年，在这段时期里面，少量的国外精英和艺术家开始进来；第二阶段是2000年到2010年，这里的精品店越来越多，但也是一个渐进的过程；第三个阶段是2010年到现在，我认为是一个发展期。沿街开始了大幅改造，政府开始整治周边的环境，街道被装饰得非常整洁。我个人觉得最幸运的一点是，迄今为止都没有大资本介入南昌路。可能是南昌路的尺度太小，店面规模也很小，所以大资本都不太喜欢这里。因此到现在南昌路依然保持了中小资本自主发展的特点。

在空间上我给南昌路做了两个区分。我认为到现在为止，南昌路没有完全绅士化。它的外街作为高尚商业街区的绅士化是成功的，但里面的里弄绅士化却非常不顺利。南昌路上大约有500家小店铺，其中街面店铺有200家左右，弄堂里有300家左右。这里有一百余家时装店，其中绝大部分是女装店。很多商店的经营者们并非上海本地人，比较年轻，年龄大多在30岁左右。他们还是一些文化精英，比如电视台的造型师、时装设计师、大公司的销售总监等，他们大多将经营店面当做一门副业。比如其中一家咖啡馆的老板，他本身是一个老建筑修复师，咖啡店可能不是他的主要收入来源。而南昌路的消费主体则是30-50多岁的中年中产阶级，他们具备较强的经济实力，商店中定制的消费模式也满足了他们的文化品位。南昌路的时装精品店中有80%的营业额是来自女性的，挣不到男性的钱，来书吧、咖啡吧消费的也是女性居多。但这里仍然有很好的本土商店，集中在南昌路与瑞金二路的交叉口，比如像裕丰生煎馒头、老大昌、哈尔滨食品厂等，保留了本地的特色。

另外一个问题是，实际上这里很多咖啡馆根本不挣钱，某种程度上是一个情怀店。我到日本去做了特别多的考察，日本所有的咖啡馆都是卖食品的，中午提供午饭的。但是我们这里是纯咖啡馆，因为不允许做餐饮，再加上租金高，所以很难挣钱。因此这里的商铺更换率比较高，有一些店铺开几年就换人了。

最后讲一讲结论，绅士化和商业、全球化的关系。绅士化有很多的组合，其中之一就是通过商业化的方式来对街区进行改造，精品店、画廊、咖啡馆这些标配在南昌路都能找得到，这是全球城市绅士化的一个共同的特点。但是这条街上还有其他的商业形态，比如最近开了一家一见图书馆、摄影工作室，还有老迈理发店、修自行车的摊位等，包括刚才讲的生煎馒头，我希望它们能够并存。

讲座现场

我最近去了东京的神乐坂，它被认为是东京的巴黎，和南昌路比较相似。有一点令我非常感动，那里有老百姓能消费的照相馆、小的旅店，还有一些药店。在这条街上生活，日常用品都可以在街上买到。与此同时它还有非常高端的咖啡馆、书店、精品店，在一条街上和谐共存，有很多作家、艺术家都来这里工作，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化氛围，我觉得这才是一个好的场所。我希望南昌路不要一律都是很高大上的东西，时间的痕迹被抹去了，这是非常可惜的。我不排斥商业带来的城市更新，建筑的功能会随着时代的变化而发生转变，但是这个转变依然要根植于这个场所和这里的居民。我希望来这里的年轻人能够再次把历史文化氛围带动起来，让街区重新焕发活力，我就介绍到这里。谢谢大家！

讨论环节

王桢栋教授：

大家可能也知道，我是一个建筑学的老师，我研究的方向是城市综合体。如果从一个本地居民的角度，我其实特别排斥环贸这样的建筑，但是从专业的角度来看，它又确实做得很好。因为我当时了解这个方案的过程，相对来说，这个方案对于周围的环境、对于整个社区来说做得比较出色。我之所以会对佐金教授的研究感兴趣，是因为觉得城市在发展，高密度的环境确实需要去改善。传统的交通问题，城市土地的升值问题，都需要商业综合体去带动。但我又发现一些问题，虽然说混合使用的开发方式能够快速地创造社会关系，但是其中又缺失了什么。从佐金教授的书中，我得到了特别大的启发，在《裸城》当中，她提出城市的原真性其实就是空间的连贯性。如何把原真性延续下去是我们需要关注的问题，因为这些大的项目其实也需要更新，也需要融入城市。未来这样的大型开发我觉得是不可避免的，但这些大型开发到底能够为城市带来什么？这是值得去研究的。

讲座现场

钟晓华副教授：

今天很高兴有机会和大家交流地方商街的问题。我今天就从一个社会学的视角简单地回应一点，关于地方商业的行动者们的社会角色。现在有个热词叫社会治理，其实商家是很重要的行动者，他们同时也是社区的一部分，应该可以承担更多的社会职责，与地方社区产生更多的联系。

刚才深入讲到的社区是在纽约曼哈顿的下沉联合广场附近，联合广场周边有很多的商户，也有像花旗银行、纽约大学这样大的机构，他们整体成立了联合广场商业促进会，我们中国可能把它称为民非组织。组织里所有的成员都是商家和机构，但是他们也把自己当作社区的一份子，他们除了把自己的生意做好之外，很积极地参与到广场的物理环境建设中，这个机构也非常热心地去帮社区组织很多活动。所有的商家都有一个理念——我参与了社区的建设，同时社区会反馈给我，把这里的品质和人气带起来了，所以商家的盈利会更好，这其实是一个共赢的过程。我们的商街也是一样的，每一个商户都是社区的一份子。不管是在正式的层面，还是非正式的层面，都能和社区结合在一起，他们真的非常重要，是治理的一份子，也承担着这样的社会责任，这对商家来说也是很好的反馈。

往期回顾

文案 |倪瑜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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